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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与自由--现代性视野中马克思自由观的哲学反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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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书从现代性视野出发，对马克思哲学的自由观进行深入的反思和探讨。“自由”是马克思哲学的核心范畴之一，也是马克思最富当代价值的理论内涵之一。 “自由”问题是随着传统社会的终结与现代社会的兴起而凸显出来的，它与现代性的“主体性”原则的确立相辅相成。马克思哲学立足于人的实践活动,把自由理解为人在现实历史中的自我实现过程，它所理解的自由是具体的、现实的、历史性的自由,它扬弃了现代性自由观的抽象性与独断性，克服了康德和黑格尔自由观所包含的思想困境，为我们确立起了一种在今天仍然具有深刻启示性的自由观。
张成山编著的《历史与自由——现代性视野中马克思自由观的哲学反思》主要是想通过史料结合的方式，通过分析梳理，揭示出自由作为近代思想的一个基本主题，它的重要演变环节及其之间的内在关联，以及马克思实现自由内涵转换的基本原因，从而在逻辑上论证出，马克思创新了对自由的理解和阐释，为我们重新理解自由并逐渐使其现实化开辟了一条新的思路。
自由自其被人类觉知以来，就一直是人们向往和追求的对象。因而，从理论上对自由进行探讨和反思也就成了哲学，特别成为近代以来哲学的一个基本主题。所以，我们可以看到，近代很多思想家都对自由进行过专门的思考和论述。从笛卡尔对主体的确立，康德对人的理论领域和实践领域的划分，到黑格尔在“精神”层面上去阐释人的自由，再到马克思强调在人的实践中和历史中实现真正的自由，对自由问题的探讨都是他们理论建构的一个主旨。这些思想家对自由的关注和讨论，一方面在理论层面上深化了我们对这一问题的理解，另一方面也对我们的现实生活产生了重要的影响，即我们力求把思想家阐述的自由，从观念变成现实。如果仔细分析，我们会发现这些关于自由的理论非但不是彼此孤立的，而且它们之间存在着较为清晰的继承发展关系。本书主要是想通过史料结合的方式，通过分析梳理，揭示出自由作为近代思想的一个基本主题，它的重要演变环节及其之间的内在关联，以及马克思实现自由内涵转换的基本原因，从而在逻辑上论证出，马克思创新了对自由的理解和阐释，为我们重新理解自由并逐渐使其现实化开辟了一条新的思路。
本书对马克思自由观问题的研究，是立足于现代性这一时代视野基础之上的。那么，什么是现代性视野呢？所谓现代性视野，是指由启蒙运动所开创的通过“理性”而获得“人的独立性”的时代状况。中世纪是宗教统治的时代，人在“神”的统治里失去了人自身的独立性。而且在世俗生活当中，宗教总是发生异化，按照黑格尔的说法，宗教仅仅变成了一种外在的“形式”，而失去了宗教的真实意义。在这种情况下，人也发生了马克思所说的“精神的异化”。因此，这种精神的异化的宗教生活方式，必然导致对宗教统治的质疑和批判。这便是启蒙运动的精神实质。启蒙运动就是用理性来取代单纯的无知盲目的信仰状况。 另外，从现实生活世界来看，现代性视野是指资本主义发展所推动的对民主政治的诉求。在资本主义的生产方式中，人再一次发生了马克思所说的“经济的异化”。马克思哲学就是对资本主义现代性的批判。马克思哲学所产生的背景，从理论上来看，马克思哲学的重要理论来源是德国古典哲学，而德国古典哲学是现代性的代表性的理论成果；从现实性来看，马克思所处的自由资本主义时期也是现代性的开端。因此，理解马克思的自由观必然要立足于现代性视野。从全部现代性的视野出发，马克思的自由观应该被理解为“历史自由观”。 那么，什么是马克思的历史自由观？马克思的自由观与德国古典哲学的自由观的根本差别就在于，德国古典哲学的自由观是一种理性自由观。自由就是纯粹理性的自我运动。而马克思的自由观则扬弃了这种理性自由观，而诉诸“历史”，从而形成了“历史自由观”。历史自由观是把人类的自由看作是历史活动中的自由，而不是所谓的“抽象人性”的自由。这种历史自由既包括人的感性自由，同时又把理性自由纳入“社会关系”之中，从而形成了在社会历史关系之中的人与人之间的现实的自由。用马克思的话来说，这种自由就是以扬弃私有财产为途径，实现了自然主义与人道主义的统一。 正是出于上述几个方面的考虑，本书选择了“现代性视野中的马克思的自由观”作为研究课题，试图通过这一研究，为当代重新理解马克思的自由理论提供理论借鉴。 一、 为什么要把现代性作为理解马克思自由观的 视野本书试图从现代性的视野去理解马克思关于人类自由的思想。之所以如此，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在于，马克思的理论与现代性问题之间有着一种特殊的、内在的关系。马克思的哲学是在现代性的背景下，解决现代性的问题而产生的。具体来说，有以下几个方面的理由。 1. 马克思的哲学与现代性问题有着特定的关联。现代性是我们重新思考马克思自由理论的一个广阔的理论背景。其原因在于: “现代性”是真正与马克思哲学的理论本性相适应的本源性的理论视域。贺来: 《“现代性”的反省与马克思哲学研究纵深推进的生长点》,载《求是学刊》，2005（1），38页。 首先，从马克思哲学产生来看，马克思的哲学与现代性问题有着密切的联系。近年来，现代性问题一直是国内外学者研究的一个热门话题。虽然哲学理论界目前尚没有形成关于现代性问题的确定判断，但仍然可以概括出人们对现代性问题的总体性评价。现代性的开端一般被追溯到西方的启蒙运动，这是毫无疑问的。因此，现代性的本质特征是与西方启蒙运动的理性精神相关联的。或者进一步来说，现代性的精神实质是与传统形而上学的本质主义或逻各斯主义有着紧密关联的。而从现实的角度看，这种现代性的精神实质又是与西方社会现实融为一体的，于是，西方社会的民主、正义、自由等观念也可以看作是现代性精神实质的社会价值观形态。马克思主义的产生恰恰就是在西方以卢梭为代表的近代资产阶级意识形态及其所导致的现代性为背景的。在这个意义上，我们也完全可以把马克思关于人类解放的理论看作是现代性背景下产生的一种理论。 其次，从马克思哲学的内涵来看，马克思哲学与现代性问题也存在着多种关联。马克思的哲学主要目的之一就是要批判资本主义社会。而正是资本作为社会的基本生产方式，才构成了“现代社会”。“在他（马克思——引者注）看来，现代社会及现代世界乃资产阶级按照其性格创造出来的，在‘现代性的命运’与‘资本的命运’二者之间，存在着一种不可分割的本质联系，‘资本’乃是现代社会的‘基因’，在其中蕴藏着全部现代社会的奥秘，离开对资本、对资产阶级实质的理解，就不可能真正理解整个现代社会及其进程。因此，从‘资本的角度’来透视‘现代社会’，从‘资本的命运’出发来探讨‘现代性的命运’，就被马克思自觉地选择为解剖现实生活世界最恰当、最有效的途径。在此意义上，马克思关于资本主义的理论，实质上也就是他关于‘现代性’的理论。”贺来: 《马克思哲学与“现代性”课题》,载《吉林大学社会科学学报》，2000（3），24页。 最后，马克思哲学的“辩证立场”是马克思哲学所具有的现代性品格的根本标志。马克思与现代性之间的关系是辩证的。这一辩证关系表现为马克思在对现代性的态度上，表现了肯定——否定——否定之否定的三个辩证环节。因此说来，“在对‘现代性命运’的毕生忧思之中，马克思形成了他关于‘现代性’的辩证立场。我们概括地称之为“多元一体”的辩证立场。具体说来，这种“多元一体”的辩证立场表现在三个基本方面:（1）马克思作为现代性的产儿及其追随者； （2）马克思作为现代性的叛逆和批判者； （3）马克思作为现代性的重建者。”贺来: 《马克思哲学与“现代性”课题》,载《吉林大学社会科学学报》，2000（3），25页。就第一个肯定性环节来说，马克思承认，资产阶级在历史上曾经起过非常革命的进步作用，它打破了从前封建的、宗法的人与人的依附关系，使个人获得了前所未有的独立性。通过私有财产的占有，便形成了“以物的依赖为基础的独立性”。更重要的是，资产阶级在不到一百年的时间里所创造的生产力，比过去一切时代创造的生产力还要多、还要大，为社会的进一步发展创造了坚实的物质的前提条件。从否定的环节来看，资本又使人发生了异化，即否定了人的自由。马克思指出: “在我们这个时代，每一种事物都包含有自己的反面……机器具有减少人类劳动更具成效的神奇的力量，然而却引起了饥饿和过度的疲劳。新发现的财富的源泉，由于某种奇怪的、不可思议的魔力而变成了贫困的根源。技术的胜利，似乎是以首先的败坏为代价换来的。随着人类愈益控制自然，个人却似乎愈益成为别人的奴隶或自身的卑劣行为的奴隶。甚至科学的纯洁光辉仿佛也只能在愚昧无知的黑暗背景上闪耀。我们的一切发现和进步，似乎结果是使物质力量具有理智生命，而人的生命则化为愚钝的物质力量。”《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卷）,78～79页，北京，人民出版社，1972年。正因如此，马克思才展开了对以“资本”为支撑的现代性的“叛逆”。而从否定之否定的环节来看，马克思最终是要实现对现代性的重建。 相对于后现代主义来说，马克思并未完全抛弃现代性，而是力图通过对现代性问题合理的扬弃，来实现现代性的重建。在此意义上，马克思是属于现代性的“重建者”。“与后现代主义哲学家不同，他们反对宣告现代性的终结，相反，现代性作为一项‘未完成的工程’，需要在新的历史情境中予以建设性的修复和补充。他们认为，现代社会所内蕴的困境和矛盾并不表明应彻底抛弃现代性事业，而只是表明关于现代性的原初设计‘出了问题’，因此，重要的不是宣告‘现代性之死’和‘后现代’的到来，而是重新校正和设计现代性的方向和理想，以保证现代性的潜力得以持续充分的实现。”贺来: 《马克思哲学与“现代性”课题》,载《吉林大学社会科学学报》，2000（3），28页。 2. 从现实的角度看，当代人类社会在追寻自由的过程中所面临的种种生存困境，都与现代性的进程密切关联。因此，我们有必要把现代性作为一个重新反思马克思自由观的理论视野。面对现实，我们发现当代社会发展遇到了困扰着人类生存和发展的一系列问题。马克思认为自己的理论与传统理论的不同之处在于，传统理论仅自足于解释世界，而马克思则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即改造世界。要真正实现改造世界的目标，马克思就必须关注现实的人类历史及其实践。从这一方面而言，马克思哲学是对现代社会的理论反思。马克思的自由理论实质上是对现代社会基本矛盾和问题的理论表达以及问题解决方式的一般理论规划。必须在现代社会的背景中来理解马克思的自由理论，因为这种时代背景实质上构成了现代性的现实基础。 我们甚至可以在一定意义上把上述问题归结为“现代性问题”。因为“现代性不仅代表着一种文化精神和价值观，而且必然落实为一种社会组织方式和社会制度安排。因此，对现代性的反省必然包括对其所代表的社会组织方式和社会制度安排的反省。现代性方案中所设计的社会组织方式和社会制度安排的本质特征是什么？它对人的现实生命所带来的解放和所造成的束缚是什么？在今天它是否仍适应人类生存发展的需要？而在所有这些问题中，最为迫切和突出的无疑是: 在当代条件下，究竟如何克服现存制度设计的缺陷，建立一种真正符合人性的、让每个人自由发展的、公正的社会组织形式和制度安排?综观当代哲学，这已成为众所关注的中心问题之一。”贺来: 《马克思哲学与“现代性”课题》,载《吉林大学社会科学学报》，2000（3），40页。由此，我们有必要去反思和批判我们时代的现实生存困境，有必要进一步立足于现代性这一视野，回到经典的马克思哲学当中，重新思考马克思关于人类自由的理论。 此外，现代性在社会生活的维度上，是与西方的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和工业文明相关联的。因此，以吉登斯为代表的西方的社会学家提出了对现代性的质疑。现代性的精神是在理性的支配下促使社会向着一个理想的终极目标前进，这是一种设计论的观念。现代性与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和工业文明的结合，导致了政治上和经济上的种种弊端。这种现代性的精神应该归因于形而上学的思维方式。因此，这也从另一个方面说明了对马克思自由理论的研究应该立足于对现代性的社会制度的批判。这也是我们立足于现代性的视野来重新思考马克思自由观的原因之一。 3. 很多现当代的哲学家在批判马克思的自由观的时候，是从现代性视野出发的，因此，为了回应他们的挑战，我们也应该从现代性视野出发。 现代性究竟出现了什么困境呢？从哲学的角度来看，对现代性提出质疑的主要是后现代主义思潮的兴起。后现代主义思潮是西方哲学近年来表现出的一个发展趋势，在当代哲学思潮中占据着十分突出的地位。“拒斥形而上学”的实质包含着对现代性批判的维度。在这个意义上，黑格尔因其在形而上学思想史上的地位，理应被看作是现代性精神的典型代表之一。现代性根源于传统形而上学的思维方式，即追求绝对的统一性。从古希腊开始的对“逻各斯”的追问是西方传统形而上学的核心观念，因此，后现代的使命就是要摧毁逻各斯，从而倡导一种多元化的真理观和价值观。这构成了后现代哲学的一个基本理念。 那么，这种后现代精神与马克思的自由理论有什么关联呢？如何对待马克思的哲学，存在着截然相反的两种态度： 一种是把马克思的哲学完全等同于现代性；而另一种则是把马克思的哲学作为后现代哲学的一条特殊道路。当代西方很多马克思主义学者，他们都选择站在后现代的立场上来理解马克思。以拉克劳和莫菲为代表的“后马克思主义”，实际上就是要把马克思哲学理解为与后现代思想具有一致性的社会批判创新，并以此与现代性对抗。拉克劳在对后现代的评述当中，明确说明了上述见解： “如果说存在某一意义上的后现代性——即在各种不同的表现形式中建立某种‘家族类似’的前一理论的关联的集合体，那么这种意义上的后现代性仅仅意味着诸如‘基础’、‘全新’、‘同一性’、‘前卫’这样的范畴的瓦解与消蚀过程。‘后现代状况’要质疑的东西，与其说是各种社会文化认同的抉择及不公平对待，还不如说是建构这些认同的逻辑原则及地位。因此，廓清现代性的局限比单单划定界限更为复杂，也更待进一步展开的事项。后现代性不可能是对现代性的简单拒绝；它包括对现代性主题及其范畴做出各种各样的调整，也需要现代性语言游戏的扩散增值。”周凡、李惠斌主编: 《后马克思主义》，75页，北京，中央编译局出版社，2007年。 当代西方马克思主义学者对马克思的理解，虽然看到了马克思自由观的历史性维度，但是，由于其解读马克思的根本立场多数都是后现代的，因此，这种历史性态度非但没有导致对马克思自由观积极的理解，反而得到了消极的理解。这些学者大都把后现代的思想观念融入马克思的思想当中，从而产生出历史相对主义的观念。后现代的多元化倡导社会生存方式和生产方式以及支撑这一社会生产方式的价值观和世界观，都应该是多元的。由此也产生了所谓的“多元化的马克思主义”。他们甚至认为，马克思主义对于不同的国家和民族来说，应该具有不同的内容。然而，马克思的理论确实是多元化的吗？如果没有一个本真的“绝对的”马克思的话，不就意味着否定了马克思真理观的确定性吗？而这又是我们不能回避的重大问题。出于对马克思的真理观的捍卫，我们有必要去批判“多元化的马克思主义”。马克思主义的理论虽然与时代相关，因为这是历史唯物主义的根本特征，但同时我们也必须要坚持马克思真理的“一元论”。我们要把马克思自由观中具有普遍意义的理论清理出来，以免走向历史相对主义。 既然当代西方后现代主义的马克思主义学者是从现代性这一视野来批判马克思理论的，那么，我们在回应这些学者对马克思的误解时，就不能回避现代性这一视野。 二、 马克思自由观的理论变革与当代价值 本书的核心观点是要论述马克思历史自由观的实质。而对历史自由观的理解，是通过与马克思之前的其他哲学家的比较来完成的，尤其是与法国以卢梭为代表的社会契约论的自由观以及德国古典哲学家的理性自由观的比较。所以，本书主要阐明以下几个问题。社会契约论的自由观的实质是什么？德国古典哲学家康德和黑格尔的理性自由观究竟是什么？与上述两种自由观相区别，马克思的历史自由观实现了哪些理论变革？最后，马克思的历史自由观具有怎样的当代价值？ 1. 马克思对契约论自由观的变革 社会契约论代表了一种重要的政治思想传统。古典契约论以洛克、卢梭等人为代表。社会契约论想要解决的根本理论问题是如何实现政治自由的问题。这一问题随着现代意义上的个人的出现而变成一个重大的现实与理论问题。社会契约论思想对康德的深刻影响是通过卢梭实现的。某种意义上，我们甚至可以把康德政治与法权哲学视为先验化的社会契约论。社会契约论的哲学家都把社会存在追溯到了“自然状态”。虽然他们在对自然状态的理解上存在很大分歧，但都未偏离人学路径。这种自然状态的规定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利益关系。并且认为，自然状态对人来说不是真正的自由。真正的自由需要摆脱自然状态而进入社会状态。那么，通过什么方式才能达到“社会状态”呢？社会契约论哲学家都把“契约”看作是解决自然冲突的最高办法。因此，他们把社会契约看作是人们为了摆脱利益的冲突关系，而选择的一种彼此相互契约，把个体的部分权利让渡给一个共同体，由共同体实施一些权利，从而保证个体权利和自由的实现。社会契约论所坚持的基本逻辑是: 从个体的人推导出一个抽象的共同体，并以契约的形式赋予它一定的权力，以此来保障个人的权利和自由不受损害。 那么，个体的规定性是什么呢？众所周知，私有财产规定了个体的独立性。无论是早期还是近代的社会契约论，其共同的特征都可以概括为: 以“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为前提，从个体性上升到一般性的社会历史自由观。而“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正是马克思所批判的“以物的依赖性为基础的人的独立性”。以卢梭为代表的契约论自由观一方面是从抽象个体出发，因为他们所考察的个体不是活生生的、在一定时代从事具体实践的个体；另一方面，契约论自由观的前提仍然是私有财产，即私有财产的自由性和独立性决定了个体的自由性和独立性。这就决定了他们所理解的自由不是现实的人所应享受的真正的自由。马克思的历史自由观则从两个方面实现了对以卢梭为代表的社会契约论自由观的革命： 一方面是对私有财产制度的质疑；另一方面则表现为对抽象个体的批判。马克思批判了把私有制作为理解历史自由的必然性前提的做法。在马克思看来，历史性自由并不是通过对私有财产的相互争夺而不得不妥协的“契约”获得的，因为这只能是“虚假的共同体”。相反，自由是以废除私有制为前提的“自由人的联合体”。在公有制下，通过对“物”的普遍占有，即公有，而实现了“人”的普遍性，即超越了个人私利的公共理性的普遍性状态，这即是马克思的历史自由观。由此，马克思的历史自由观实现了对卢梭契约论自由观的超越。 2. 马克思的历史自由观对德国古典哲学理性自由观的扬弃 理解马克思的历史自由观，总是离不开对他之前的自由理论的反省。而至今为止，对于马克思的自由观与德国古典哲学家康德和黑格尔的自由观之间的关系，仍然有待于进一步探讨。从以往的研究成果来看，更多地强调的是马克思对德国古典哲学自由观的批判，而弱化了马克思的自由观与德国古典哲学自由观之间肯定性的内在关联。这对于准确理解马克思的自由观来说，无疑是一个重大的遗憾。为此，本书要予以特殊的重视。马克思的历史自由观看上去是一个被人所熟悉的课题，但我们还是可以从马克思的历史自由观与德国古典哲学自由观的关系方面梳理出新的信息和观点。熟悉并不意味着真知，哲学自身的特点也表现为对那些看似熟悉的对象进行不断的反思，从而揭示出一些我们所不熟悉的东西，以加深我们对事物和对象的认识。这于马克思的自由观与德国古典哲学的自由观的关系上依然有效。 人的自由问题在马克思的哲学中应该占据一个统摄的地位。因为说到底，共产主义不过是要表征人类不断追寻一种自由的生存方式。那么，马克思所说的自由究竟意指什么？首先在其直接性上看，自由在马克思那里，不是一个道德问题，也不是一个伦理问题，而是一个历史的和实践的问题。如果不弄清这一点，我们就容易把马克思的自由观保持在德国古典哲学的视野当中。而这必然不能完全切中马克思的本意，也不能彰显马克思对自由阐释的革命性。康德是在人的道德实践领域内思考人的自由的“一般原理”问题。或者说，他致力于探索人类基于普遍人性基础上的“永恒的自由”。这是先验哲学的道路，他给出的自由原理当然具有普遍性。然而，人毕竟要生活在某种社会关系以及由此建构的某种社会秩序当中。这就决定了人的自由问题就其现实性来说，不能主要地通过道德来完成，毕竟在现实生活当中，我们还有政治的、经济的和法律的关系，这些关系也关涉现实的人的自由领域。所以，超出道德实践领域来思考人类的自由问题，是马克思的一个重大的理论贡献。 马克思与黑格尔哲学关系更为密切，那么，我们能否从黑格尔对自由的理解和阐释中，分析出马克思自由观对其的继承和批判呢？在法哲学原理当中，黑格尔虽然批评了康德自由观的主观性特征，但他还是从伦理的角度探索了国家自由和个体自由的关系。但是，黑格尔是以反思的方式来提出自由问题的，当然这种做法在马克思看来仍然是非历史的态度。因为反思的思维本身就是一种思辨哲学的特征。而在马克思看来，人类自由问题超出了思辨哲学的范围，必须到“思辨终止的地方”去寻找新的解决方案。所以，长期以来我们讨论马克思的自由观问题，都没有完全进入历史性的态度之中。自由是历史性的存在，也就是说，在不同的历史时代，自由有不同的表现形式，而且与每个社会形态的实质是分不开的。在马克思的时代，人类的自由问题与资本的生存方式相关。离开对资本私有制的考察和批判，就不是马克思意义上的自由。那么我们如何把德国古典哲学的自由理论与马克思的历史自由理论关联起来进行理解呢？毕竟德国古典哲学的自由理论自有其内在的价值，而马克思的自由理论立足于人类历史实践，并提出了一种新的自由理论。这两者是什么关系？这是本书的一个理论考察点。 与德国古典哲学理性自由观不同，马克思不是在抽象的人性论的意义上思考“永恒的自由”问题，而是在具体的历史条件下思考人类的现实自由问题。首先，马克思对人类自由问题的讨论，不是在一般的意义上展开的，而是针对在特定的历史时期或具体的生存方式下的人来讨论自由。因此，随着时代的发展，随着不同的历史时期人们所遇到的不同生存问题，对人类自由的追问就始终是有意义的。也就是说，问题看起来似乎有些古老，但对问题的思考和回答却是常新的。因为社会发展总是要给理论提供新的观察视域，这恰好也是马克思哲学自身所坚持的一种理论态度。正是根据马克思哲学的这一历史性特点，我们才把马克思的自由观理解为一种历史性自由观。 从历史性的观点出发，人们所理解的自由也就相应地发生了变化。于是，我们会提出一系列的历史自由观的问题。比如，我们能否在当代谈论劳动异化和劳动自由问题？这一自由在当代又具有了哪些新的意义？马克思是从劳动自由开始，最终推论出了人类的社会全体的自由形态，这一理论在当代是否成立呢？马克思对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辩证思考，在当代是否有效？总之，这些问题都要重新放在我们的时代来加以重新判断。在这个意义上，历史性自由是不断生成着的自由，而不是一种抽象的和永恒的自由。这也正是马克思的历史自由观相对于德国古典哲学所提供的“永恒的自由观”优越性之所在。 3. 探索马克思历史自由观的当代价值 马克思的理论涉及哲学、经济学、社会学、政治学、法学等诸多领域的重大问题。而在马克思的哲学理论体系当中，又包括人的本质、人类解放的实质、社会发展进化的规律等众多问题。在这些众多的哲学问题当中，我们选择了马克思的自由观问题加以研究。那么，这个问题在当代具有什么价值呢？ 当代世界资本逻辑扩张仍然在继续，资本主义世界出现了新的变化。这就必然对马克思主义提出挑战。西方有些学者甚至认为马克思主义已经过时： 福山曾经指出资本主义是“历史的终结”。 马克思主义所承诺的共产主义已然仅仅是一种不切实际的“乌托邦”。以哈耶克为代表的“新自由主义”则认为最理想的社会制度应该建立在市场经济的自由竞争秩序之上。“后马克思主义者”则纷纷提出“多元化的马克思主义”，马克思主义的剩余价值理论以及阶级斗争理论等都彻底失去了意义。面对上述种种对马克思主义理论提出的质疑和挑战，我们有必要重新思考马克思为人类所构想的自由的理想蓝图。 然而，无论西方学者对马克思提出怎样的批评和质疑，不可否认的事实是，在西方资本逻辑秩序下，当代人类面临着种种生存困境。这些困境无论是自然环境的、能源的、生态的，还是社会性的金融危机、经济危机、社会危机、信仰危机等等，其最终的根源都与资本逻辑所主导的生存方式紧密相关。在这个意义上，马克思的历史自由观对资本私有制的批判，仍然具有当代的历史意义。我们通过对马克思历史自由观的当代反思，试图为解决上述生存危机，寻找到批判资本逻辑的新道路。这也正是探索马克思历史自由观的意义之一。 此外，探讨马克思的历史自由观问题，为我们反思当下的中国社会现实提供了重要的理论资源。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作为马克思主义的中国化的当代成果，是我们考察马克思历史自由观时的一个潜在对话者。马克思历史性自由观对当代中国社会发展以及思考当代中国社会的人的自由问题具有极其重要的指导意义。市场经济所导致的贫富分化问题，区域经济发展不平衡问题，经济增长方式的转变问题等等，都涉及马克思的经典理论与人的自由观的关系问题。我们虽然不能对当代中国社会的人的自由问题一一做出考察，但是，如果能够从马克思对自由的探讨和阐释的过程中揭示出一些新的理论资源，那么我们至少可以为理解当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当中所面临的自由问题找到一些理论上的根据，并为我们在现阶段不断实现人的自由起到一定程度上的推进作用。
第1章 自由问题的突显与现代性的兴起 1.1 传统社会的终结与现代性的兴起 1.1.1 中世纪与传统社会的终结 1.1.2 主体性的呼唤：现代性自由观的核心 1.2 第1章 自由问题的突显与现代性的兴起 1.1 传统社会的终结与现代性的兴起 1.1.1 中世纪与传统社会的终结 1.1.2 主体性的呼唤：现代性自由观的核心 1.2 现代性自由观的内涵与哲学基础 1.2.1 现代性自由观的内涵之一：理性的自由 1.2.2 现代性自由观的内涵之二：个人的独立性及其自由 1.2.3 现代性自由观的内涵之三：人的潜能及其实现 1.2.4 现代性自由观的哲学基础：主体形而上学 1.3 现代性自由观的演化逻辑 1.3.1 资本主义经济制度的物化自由观 1.3.2 以卢梭为代表的个体主义自由观 1.3.3 以康德为代表的个体主义的目的论自由观 1.3.4 以黑格尔为代表的客观唯心主义理性自由观 1.3.5 马克思的历史自由观第2章 康德自由观的贡献及其困境 2.1 康德自由观的基本特征 2.1.1 自由是被设定起来的“拱顶石” 2.1.2 自由的绝对原理是人对理性的服从 2.1.3 自由源于理性而止于宗教 2.2 康德自由观的基本内涵 2.2.1 个体自由：自由意志的纯粹形式，即道德法则的自律 2.2.2 社会自由：对自然法权之下的私法和公法的服从 2.2.3 精神自由：“上帝的国”的建立 2.3 康德自由观的困境 2.3.1 抽象的人道主义观念 2.3.2 个体性原则的主观性 2.3.3 以私有制为前提的自然法权的独断性第3章 黑格尔的自由观及其对康德自由观困境的克服 3.1 黑格尔自由观的基本问题 3.1.1 黑格尔对启蒙运动的总体理解 3.1.2 黑格尔对现代性自由观的总体理解 3.1.3 黑格尔的“理性自由观” 3.2 黑格尔对康德自由观的批判和超越 3.2.1 通过反思的思维实现了对康德自由观的批判 3.2.2 对康德道德和抽象法的分裂的批判 3.2.3 对康德个体性自由观的批判 3.3 黑格尔自由观的困境 3.3.1 理性自由是精神自我运动的自由 3.3.2 黑格尔理性自由的整体性特征 3.3.3 黑格尔理性自由的思辨特征第4章 马克思历史自由观的形成过程及其理论内容 4.1 马克思理解自由问题的思维方式 4.1.1 马克思理解自由问题的理论视角 4.1.2 马克思理解自由问题的历史性维度 4.2 马克思历史自由观的形成过程 4.2.1 自然的自由：对古希腊原子论哲学的批判性考察 4.2.2 劳动自由：现实的人的自由 4.2.3 类本质自由：作为“社会关系总和”的自由 4.2.4 历史自由：抽象的人与现实的人的统一的自由 4.3 马克思历史自由观的理论内涵 4.3.1 个体的现实自由 4.3.2 社会关系中的实践理性自由 4.3.3 通过扬弃私有财产而实现的全面自由第5章 马克思历史自由观对现代性自由观的扬弃 5.1 马克思历史自由观的理论旨趣 5.1.1 历史自由观与马克思哲学的形上追求 5.1.2 马克思历史自由观的理论指向 5.1.3 马克思历史自由观的理论目的 5.2 马克思历史自由观对理性自由观的扬弃 5.2.1 历史自由观对康德自由观的扬弃 5.2.2 历史自由观对黑格尔自由观的扬弃 5.3 历史自由观对物化自由观的扬弃 5.4 历史自由观的实现路径参考文献附录 马克思历史自由观的三重维度 马克思平等观的当代认识 历史自由观：马克思对现代性自由观的批判与扬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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